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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拈花和尚,語真族秘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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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敬有些惴惴然,畢竟這樣的秘密一旦說出來,就等同於把整個武定侯府的脖子壓在刀鋒利刃上,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你能不能保證,不讓武定侯府受到牽連?”看著百裏長歌,百裏敬猶豫了。

“我已經保下你們了。”百裏長歌面無表情,她不知道百裏敬即將出口的秘密到底是什麽,但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梁帝素來鐵血殘忍,而她又是武定侯府嫡女,如果這件事牽連到武定侯府,那麽她這個嫡女自然也難逃幹系。

百裏敬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閉了閉眼睛,良久才緩緩吐口,“十二年前與宮女秦文大婚的那個人其實就是駙馬陳亭。”

駙馬陳亭……

十二年前被滅府的永昌長公主的駙馬……

聽到這個名字時,百裏長歌用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百裏敬一眼,隨後踉蹌著退到旁邊。

百裏敬見到她這個樣子,心下有些不忍,走過去扶了她一把,低聲道:“你若是想聽細節,便隨我去書房吧!這裏說話不方便。”

迅速收斂了面上的情緒,百裏長歌跟著百裏敬來到書房,輕輕關上門以後她迅速走到他跟前,深深皺眉道:“長公主府被滅,我聽說當時無一人幸存,你竟然藏匿了三老爺的死亡消息,將駙馬換進府裏,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這件事,我也是逼於無奈。”百裏敬長嘆一聲,“我與駙馬原是好友,他的為人我很清楚,絕不會做出勾結外臣的舉動,可當時的皇上雷霆盛怒,動作更是迅速,幾乎是聽到風聲就出動北衙禁軍,那個時候我還在北疆,聽到情報後以最快的速度讓人利用死囚犯將陳亭換出來,三弟其實早就已經死了,只不過消息沒有傳回帝京,所以我便利用這一點讓駙馬假裝成三弟染疾歸府。”

“那秦文和駙馬又是怎麽回事?”百裏長歌問道:“一個是長公主的駙馬,一個是寧貴妃的貼身宮女,少卿是寧貴妃的親生兒子,這三者如何才能聯系在一起?莫非陳亭與寧貴妃有私情,少卿是他們倆的兒子,所以才不敢光明正大放在宮裏養著,要拼死送出來?”

“駙馬與長公主是非常恩愛的。”百裏敬趕緊解釋道:“他怎麽可能與寧貴妃有私情呢?”

“那你們為什麽要從皇宮裏抱出小皇子?”相較於方才的震驚,百裏長歌此時平靜了許多,依照腦子裏的思路追問百裏敬。

“這些事我一概不知。”百裏敬驚訝於百裏長歌已經查到了少卿的身份,隨即蹙眉搖搖頭,“我只知道宮女文兒曾經跟我說一定要保護好小皇子,便是駙馬死了,小皇子也不可以死。收留了駙馬,我本就內心忐忑,再來一位小皇子,我更加不知所措了,只能與文兒想出讓小皇子裝傻的辦法。”

“可你萬萬沒想到少卿最終還是死了對麽?”百裏長歌看著他慌亂不已的情緒,便知當年的事很多都不在百裏敬的控制之內。

百裏長歌想到當初揭開少卿死亡之謎的那晚百裏敬的反應,突然醒悟道:“難怪,難怪當晚知道了殺死少卿的人是三夫人,你的反應會那麽奇怪,你並沒有過多苛責,震驚之餘反倒有幾分慌亂。”

“是。”百裏敬閉了閉眼睛,供認不諱,“得知少卿死的時候,我的確很震驚,得知他死於文兒之手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置信,緊接著便是無盡的恐慌,我知道少卿的死意味著什麽,很可能會把整個武定侯府都賠進去,然而這件事越來越覆雜,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來掩飾。”

少卿的案子是百裏長歌親自負責的,她自然知曉全過程,便不打算再問。

“那麽駙馬陳亭為什麽會死?”

根據手鏈上的提示,駙馬是第一個死了的人,也是能終結所有案子的人,百裏長歌想不明白,既然皇宮裏有長公主府回來覆仇的人,他不是應該和駙馬裏應外合嗎?怎麽反倒把駙馬給殺了?

“他原本沒病。”百裏敬回憶道:“只是有些氣虛,三弟這個威遠將軍在當時可是赫赫有名的,皇上聽說三弟病重,有一次便遣了人來侯府將駙馬接進宮,說是要讓太醫院的人為他診治。”

頓了頓,百裏敬又道:“可我沒想到的是,駙馬進了一次宮回來就真的身染重病了,整日裏咳嗽不斷,我讓人送去的湯藥他一口也沒喝,最後咯血而死。”

“有沒有可能是皇上發現了駙馬的身份,故意讓人把他接進宮,然後弄個病人傳染他之類的?”百裏長歌想著駙馬既然決心要躲在侯府,那就說明他有活下去的意向,絕不可能不接受治療。

“皇上要是發現了他的身份,武定侯府早就不存在了。”百裏敬頹然道。

百裏長歌想想也對,梁帝怎麽可能容忍原本應該已經死了的人繼續存活在這世上呢?

見百裏長歌一直低著頭在思索,百裏敬忍不住出聲打斷她,“長歌,這件事我藏在心中十年,就是不希望暴露出來讓皇上知道,武定侯府是老太爺的基業,我不能拿去賭,你查的這件案子牽連甚廣,當然也牽扯到了武定侯府,我希望你能盡量想辦法將武定侯府摘幹凈,否則……”

“你想說否則連我也脫不了幹系難逃一死是嗎?”百裏長歌擡起眼,目光冷然地看著他。

“不管怎麽說,你已經答應了我要放過若嵐,保下武定侯府的,我希望你能

定侯府的,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諾。”百裏敬提醒她。

百裏長歌心思一動,忽然道:“要我保下你們所有人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百裏敬瞇了瞇眼。

“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必須無條件配合我。”百裏長歌眉眼堅定,“我現在手上已經有了一些證據,但是還不完全,如果你能配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破案。”

百裏敬斟酌半晌,終是緩緩點點頭。

百裏若嵐母女得到了百裏敬的警告,沒敢再來騷擾百裏長歌。

百裏長歌也落得個耳根清凈。

秋憐端來晚膳,她用過之後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我出府之前,讓你把三夫人的丫頭沁雪留下來,她如今在哪個院子伺候?”

“侯爺很不待見她。”秋憐趕緊道:“原本我想讓她跟在大小姐身邊來著,可是侯爺不同意,便打發她到後院做個浣衣丫頭。”

“這樣啊!”百裏長歌若有所思,想著對於秦文的事,沁雪不可能一無所知,便吩咐秋憐道:“待會兒你把她帶到扶風閣來,我有事想問問她。”

秋憐應聲出去了。

不多時,她急匆匆趕回來,“大小姐,後院的婆子說,沁雪染了風寒,自己出去藥鋪抓藥了,如今還沒回來呢!”

“天色這麽晚了,竟然還沒回來?”百裏長歌眼皮一跳,隨即站起身,“走!我們出去看看。”

“可是如今天色已晚,侯爺那邊……”秋憐一臉猶豫。

“我如今是以推官的身份回來的。”百裏長歌一見秋憐的神情便知她定然是擔心侯府的規矩,輕笑道:“即便是連夜出去,那也是為了斷案,誰敢說我的不是?”

秋憐這才恍然道:“大小姐說得對,是奴婢多慮了。”

二人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便匆匆坐上馬車出了門。

臨陽帝都的夜市,華光璀璨,熱鬧非凡,皮影雜耍,金石玉器看得人眼花繚亂。

百裏長歌無心欣賞,直接朝著就近的藥鋪走去,還沒挨近藥鋪,眼尾就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

萬千璀璨光影裏,他肌骨勻稱的風姿讓周圍的所有物事都成了陪襯,那一張清透俊美到讓人找不出詞形容的臉上微微含笑,回眸一笑間瑰姿瀲灩,天地變色。

然而,這樣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竟然在調戲一個姑娘。

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拿著藥包剛出藥鋪的沁雪,沁雪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一看那樣便知是被男子的美貌吸引了。

百裏長歌嘴角抽了抽,實在看不下去,迅速走過去伸出手揪住男子的烏黑墨發上用力一扯,意料之中的,那一頭長發直接被她扯掉了,露出男子電燈泡一般光亮的腦袋,上面還有兩排戒疤。

沁雪見狀,“啊——”地大叫一聲連藥包都掉在了地上。

百裏長歌用力扳正男子的身子,微微皺眉,“拈花,這麽多年,你怎麽還是改不掉好色的老毛病,你要時刻謹記,你是和尚,和尚懂麽?你要戒色!”

男子衣袖一揮,揮開百裏長歌的雙手,不滿道:“死丫頭,有你這麽跟小師叔說話的?”

話完笑瞇瞇轉身,對沁雪溫和道:“施主別怕,小僧劫個色。”

百裏長歌扶額,“……”

圍觀的眾人原本因為如此美貌的男子竟然是和尚震驚不已,此時再聽竟是百裏推官的小師叔,驚得所有人紛紛將目光落在百裏長歌身上。

“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百裏長歌靠近他,用極低的聲音威脅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到男妓館,讓你好好享受享受!”

百裏長歌說完,不等拈花反應,直接拽著他的胳膊就往回走。

秋憐替沁雪將藥包撿起來,二人遠遠跟在百裏長歌身後。

“你怎麽來了帝京?”百裏長歌扣住拈花和尚的手臂不松,疑惑道。

“丫頭快松手,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拈花痛得直皺眉。

百裏長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仔細端倪著眼前這位她師父的小師弟,她的小師叔,隨即撇撇嘴,道:“你這皮膚保養的不錯,幾十歲的人了看起來就跟個二十上下的少年一樣。”

“過獎過獎!”拈花單掌豎於胸前,“這都是你的功勞。”

百裏長歌一噎,記不清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她偶然得見這位法度寺的高僧白天給游客講經弘揚佛法無邊的偉大精神,晚上坐在放生池邊烤魚,好酒伺候著,美名其曰“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於是,百裏長歌本著仗義之心給自己的小師叔取了個非常貼切的名字——拈花。

沒想到這和尚死性不改還變本加厲,借著下山傳經為由,常常調戲美人。

不過他也僅僅是調戲一下,從未玷汙過人家。

“你還沒說,為什麽會來了帝京?”百裏長歌心中有一種預感,總覺得拈花的出現絕對沒那麽簡單。

雖然他平時調戲美人的時候看上去跟個風流少爺沒什麽兩樣,但實際上,他的道行甩出法度寺那幫和尚幾條街。

“臨陽帝都美人多。”拈花大言不慚。

“你對得起佛祖嗎?”百裏長歌斜睨他一眼。

“這天下和尚那麽多,佛祖他老人家忙不過來顧及我。”拈花對答如流。

“我看你這樣活著挺累的。”百裏

的。”百裏長歌無奈道:“你還不如還俗,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拈花雙手合十,幽幽道:“我絕不能背叛佛祖。”

百裏長歌:“……”

“大小姐,安國公親自帶著人朝這邊來了,奴婢聽說他們來找道靈大師。”秋憐眼尾瞥到街頭的那一幫人,趕緊走上前來匯報百裏長歌,話完看了拈花一眼。

“安國公?”百裏長歌瞇了瞇眼睛。

不就是女兒被賜婚給葉痕的那個安國公麽?他來西市找拈花做什麽?

百裏長歌想了想,覺得還是先不要跟這些人碰面的好,手腕一轉,她趕緊將拈花推了出去,挑眉道:“拈花,有人請你去喝酒。”

“這句話我愛聽。”拈花猝不及防,險些被百裏長歌推倒,站穩身子後,他裝模作樣瞇了瞇眼睛然後對百裏長歌道:“小師叔掐指一算,你最近桃花運旺盛。”

“呵呵……是麽?”百裏長歌勉強扯出一抹笑,“恐怕是沾了你的光。”話完催促他,“你趕快出巷子去吧,我可聽說安國公府上的大小姐沈魚落雁,閉月羞花,肯定是你愛的那類型。”

“這句也不錯。”拈花享受地點點頭,又道:“小師叔再次掐指一算,你的那些桃花被人全部剪了。”

“去你的!”百裏長歌不屑地撇撇嘴,“神棍!”

“出家人不打誑語。”拈花已經走遠,聲音輕飄飄傳回來,“丫頭,你婚事將近,小師叔等著喝喜酒。”

百裏長歌想到葉痕說過只要她破了無名祠的案子他就向梁帝請旨賜婚,頓時臉上一熱。

“大小姐,我們現在回府嗎?”秋憐在旁邊站了半天,此時見到拈花已經走遠這才敢開口。

“不急。”百裏長歌瞥了一眼秋憐身後抱著藥包面色惶恐的沁雪,走過去低聲問她,“聽說你感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多謝大小姐關心,奴婢剛剛去抓了藥。”沁雪垂下頭,不敢看百裏長歌的眼睛。

“你隨我回去吧!”百裏長歌道:“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沁雪自然聽得出來百裏長歌肯定是想問她關於三夫人生前的事,她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道:“大小姐饒命,關於三夫人的一切,奴婢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三夫人的事,總該知道少卿死的那天晚上二老爺是如何瘋魔的吧?”百裏長歌冷睨她一眼,“別告訴我配合三夫人綁架二老爺的人不是你。”

“我……”沁雪將頭垂到最低,再也發不出聲音。

百裏長歌示意秋憐帶著沁雪先回去。

“大小姐,您要一個人在街上逛?”秋憐眉目間露出幾分擔憂。

“嗯……”百裏長歌點點頭,“老是悶在府裏,案子理不出頭緒,還不如先去放松放松。”

百裏長歌說完,便看見身側沁雪扶著腦袋,好像很暈眩。

“你怎麽了?”秋憐動作迅速,趕緊扶住沁雪,“莫不是風寒加重?”

“不是……”沁雪站穩了身子以後才慢吞吞道:“剛才我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拉著一推車冰的人,被冰塊掉下來砸到,所以有些頭暈。”

被冰塊砸到……

百裏長歌覺得這句話好像影射了什麽信息,她一時怔在原地,反反覆覆思索了一番,才突然醒悟道:“我想我大概知道無名祠為什麽會自動爆炸了。”

百裏長歌的自言自語使得秋憐和沁雪面面相覷,她擡頭看了看天色,原想去一趟沈千碧府上,但想到天色已晚不便打擾,她只得作罷,叫上秋憐和沁雪一同回了府。

回到扶風閣,秋憐按照百裏長歌的指示替沁雪去廚房煎藥,沁雪便留在了百裏長歌房裏。

“當天晚上,三夫人綁架二老爺,你們究竟是用什麽辦法將二老爺弄瘋魔的?”百裏長歌坐下來,親自給沁雪倒了一杯茶。

沁雪顫顫巍巍接過,坐在凳子上的身子有些發顫,雙手緊緊握住茶杯,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不要緊張。”百裏長歌溫聲道:“當初既然我讓秋憐救下你,就沒打算要殺了你,便是你待會兒告訴了我什麽,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沁雪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才慢吞吞道:“其實……其實二老爺從滁州回來以後就有些神志不清,只不過表現得不太明顯罷了。”

百裏長歌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或許是太過緊張,沁雪嘴唇有些幹燥,她猶豫半晌才突然將茶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那天晚上,傅少爺照舊來秋楓苑教四公子念書,傅少爺進門沒多久,正在廚房裏炒菜的奴婢就發覺了二老爺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進了秋楓苑,奴婢趕緊吹滅了小廚房的燈火,剛好傅少爺出來上茅廁,奴婢便告訴他二老爺知道了他來秋楓苑的事,於是我們二人合謀用繩子將二老爺綁了起來,三夫人聽到動靜以後出來詢問,我把真實情況跟她說了一遍,原本想悄悄將二老爺送回去,可是很不巧,大小姐你緊接著就來了,傅少爺察覺到了你的氣息,於是我們將計就計,由傅少爺穿上二老爺的夜行衣假裝刺殺三夫人讓你信以為真。”

“這些都不是重點。”百裏長歌擺擺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重點在於你是用什麽辦法讓二老爺嚇成那樣的?”

“這個……”沁雪抿了抿唇,“三夫人

,“三夫人讓奴婢對二老爺說了兩個字。”

“什麽字?”百裏長歌忙問。

“葉思。”沁雪很肯定地說道:“奴婢敢保證,我當初就只說了兩個字,可是我並不知道這兩個字會讓二老爺產生這麽大的反應。”

葉思……

葉痕說過這是永昌長公主的小名,估計沁雪是不知道的。

百裏長歌一陣糾結,她原以為二老爺的瘋魔是因為知道了與秦文大婚的那個人是原本應該已經死了的駙馬陳亭,卻沒想到扯來扯去還是轉到了永昌長公主身上。

二老爺瘋魔時寫下的“田”和“心”,滁州臨行前啞女用血手指給她留的“思”,這些東西似乎都在指向永昌長公主。

他們究竟想用這個字表達什麽呢?

駙馬為什麽進宮一趟回來就身染重病失去了求生意志?百裏長歌再聯想到之前呂興彩的遺言。

呂興彩在十一年前進宮替寧貴妃接生。

宮裏有穩婆,為什麽要讓一個外地人去接生?

根據呂興彩的意思,寧貴妃在生產前,太醫把過脈說她只懷了一個孩子,然而臨盆那日,呂興彩見到了兩個孩子,一個死了,另一個被人悄悄送到了武定侯府,因此梁帝見到的就只是個死嬰。

故而所有人都以為寧貴妃當年誕下了一個死嬰。

寧貴妃為什麽要將小皇子送出來,況且負責撫養小皇子的是寧貴妃的貼身宮女和駙馬陳亭。

如果不是駙馬和寧貴妃有一腿,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推不過去,解釋不通。

百裏長歌取來筆墨,將所有的事情在紙上列了出來。

她感覺得到,真相的輪廓正在逐步形成,就好像命運的齒輪在慢慢推動著所有事件的真相緩緩而來。

不多時,秋憐煎好了藥端進來,沁雪接過,喝了以後才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大小姐,方才在西市,奴婢聽您說無名祠的案子有眉目了是嗎?”秋憐小心翼翼問道。

“爆炸的原因大概想通了,但我還得跑一趟沈都尉府上進一步確認。”百裏長歌道:“如果不出差錯,明日便可破解無名祠的案子。”

百裏長歌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來梁帝曾說無名祠案子破了當日他就為葉痕和安如寒,葉天鈺和她確定大婚日子,倘若明日便能揭開無名祠的案子,那麽葉痕可有時間來做準備應付這一局?

秋憐再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百裏長歌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一趟晉王府,有必要提前通知葉痕安國公請了拈花和尚前去不知道有什麽動作,順便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了無名祠爆炸的原因。

“秋憐,你去準備好馬車,我要去一趟晉王府。”百裏長歌隨口吩咐。

秋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但也沒有多說什麽,推開門直接朝著大門外走去。

百裏長歌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擡步出了門坐上馬車,不多時便到了晉王府。

“王爺在不在府上?”百裏長歌與門房處的宦官熟識,打了個招呼以後便直接問。

“剛才出去了。”小宦官低聲道:“長歌小姐若是有急事的話先到前廳去喝杯茶吧!”

“嗯。”百裏長歌應了聲,帶著秋憐直接去了前廳,轉角處見到青姨從廚房出來,百裏長歌一楞,立即便想到品仙閣的水娘子,她忙上前含笑道:“青姨,這麽晚了你還在廚房忙活嗎?”

青姨聽出了她的聲音,緩緩轉過身溫和一笑,“翠墨那丫頭回了棲霞宮,小世子又不要別的人照顧,只能我自己來了。”

百裏長歌眉梢一揚,“翠墨回了棲霞宮?”

“是啊,我還以為大小姐早就知道了。”青姨笑道。

百裏長歌心思一動,想著那丫頭之前還在龍章宮外與她頂嘴來著,沒想到葉痕做事這麽利落,竟然直接把她給送回寧貴妃身邊了。

“大小姐可曾用過飯?”青姨關切地問道。

“已經用過了。”百裏長歌含笑點頭,又問她,“有一件事,我想請教青姨。”

“大小姐請說。”

“品仙閣的水娘子與青姨有什麽關系嗎?”百裏長歌想著這世上不會真的有長得那麽相像的兩個人吧?

“她啊,是我的孿生妹妹。”青姨輕笑一聲,“大小姐有此疑問,莫不是你得見了她?”

“有過一面之緣。”百裏長歌點頭,“我當時還以為水娘子就是你。”

百裏長歌想起葉天鈺二話不說將人家鎮店之寶就給搶了出來。

青姨既然是水娘子的孿生姐姐,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看著青姨溫和如往常的笑容,百裏長歌就恨不得找個地縫趕緊鉆進去。

她獨自尷尬了片刻,這才問道:“青姨,你知道王爺去了哪裏嗎?”

“不知道。”青姨搖搖頭,“他走得很急,連小世子都沒有帶出去,只說是有急事,讓我好好照顧小世子。”

“那我去書房等他回來吧!”百裏長歌說完,腳步已經向書房邁去。

“大小姐,您不在前廳等候嗎?”秋憐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直接去人家的書房很不禮貌。

“沒關系,他的書房我去過好幾次了,又沒有什麽秘密,再說了,我也不會拿他的東西,就是去坐坐打發時間而已,前廳多無聊啊!”

秋憐聽她這樣說,一時沒了話,跟著她到了書

著她到了書房門口,守在外面。

書房的門沒有上鎖,百裏長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葉痕的書房很大,成排的書架上羅列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天文星象,地理雜記,大梁以及周邊國家的史冊,竹簡和裝訂書都有,比當初看到的許洛那個書房還要大。

百裏長歌走過去隨意翻了翻,除了查案時必要看的那些書籍,她平時是最不愛看書的,所以隨便翻閱了兩本過後便開始覺得無趣。

身子一轉,正準備回到前面逍遙椅上休息一下,眼尾卻突然瞥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外面的吊牌上寫著“語真族秘史”。

對於早就被語真族這個神秘種族吸引的百裏長歌來說,整個書房裏,這本無疑是最好看的。

她緩步走過去輕輕挪開吊牌,然後看到了一本小小的手劄。

將手劄拿起來放在手心,百裏長歌覺得自己心跳都放慢了幾拍,那種即將知曉某種秘密的期待心情讓她整個人大氣不敢出。

定了定心神,百裏長歌緩緩翻開第一頁,裏面的字跡筆走龍蛇,風骨依稀。

她認得,這個是葉痕的字跡。

看來這本手劄是他自己記錄的。

與尋常的開篇介紹種族歷史和棲息地不一樣,這本手劄的第一頁記錄的是浮藏花。

大致內容與她破解少卿案子的時候說的差不多——歷任族長大婚的時候都會與妻子一起割破手指滴在浮藏花上,最特別的就是,語真族向來秉承一夫一妻制。

這一頁匆匆揭過,百裏長歌忐忑的心放下去幾分,又翻過第二頁。

這一頁說的是點紅燈。

點紅燈……

看見這三個字的時候,百裏長歌呼吸一緊,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西宮良人——那個舉止怪異的語真族少主人。他的出場最讓人記憶猶新的就是一盞紅燈。

原來點紅燈也是有講究的嗎?

百裏長歌迫不及待往下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她險些手一抖。

手劄上面說,點紅燈是歷任族長大婚的另一個習俗,也就是說,族長和新婚妻子血祭過浮藏花以後,族長會親自背著新娘點著紅燈圍繞鋪滿鮮花的全城一周。當然,這裏所指的“全城”是指語真族棲息範圍內的一周。

原來如此!

百裏長歌倒吸了一口涼氣,難怪當初西宮良人把那盞紅燈送給她的時候,葉痕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還幾次想出手毀了紅燈。

撫了撫胸口,百裏長歌暗嘆好險,還好她沒有與西宮良人過多接觸。

懷著更好奇的心,百裏長歌翻開第三頁。

這一頁的記錄更讓她驚愕,雖然還是與大婚有關,但是記錄的內容出人意料。

大標題寫的是:大婚禮服。

大梁的傳統,一般來說,家庭不是太富裕的女子出嫁前都會自己縫制嫁衣,這是作為封建女子最基本的一項技能。

然而,手劄上面記錄的是,族長大婚前,必須親自為新娘繡嫁衣。

看到這裏,百裏長歌真的很想放聲吼一句“我的天吶”!

一夫一妻制,大婚之日新郎新娘血祭浮藏花宣誓愛的唯一和純真,然後新郎還要點紅燈背著新娘圍繞鋪滿鮮花的全城一周,大婚之前族長親自為新娘繡嫁衣。

語真族這是把女人捧上天的節奏啊!

如此浪漫唯美的大婚,百裏長歌都開始腦補那轟轟烈烈的場面了。

腦補完,然後哀嘆一句,她又繼續往下翻。

第四頁,大標題:語真族避世地。

百裏長歌還來不及往下看語真族究竟避世在什麽地方,外面已經傳來葉痕的聲音,“長歌等了很久嗎?”

秋憐低聲答:“大小姐才剛剛過來。”

手一抖,百裏長歌趕緊合上手劄走了出來。

葉痕才剛剛踏進門檻,見她神情有些惶然,便問,“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莫非你有什麽急事?”

“我知道了無名祠爆炸的原因。”百裏長歌隱藏剛才所有的情緒,平靜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

“什麽事?”葉痕似乎對她這麽快找到真相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法度寺的道靈和尚你聽說過嗎?”百裏長歌問。

“他可是大梁的得道高僧,自然聽說過。”葉痕安靜答道。

“我剛才在西市見到他了。”百裏長歌咬唇道:“道靈被安國公親自帶人請去了府上,安國公一直低調,今日這般舉動,我擔心會有什麽異變,所以想過來提醒你,也順便想問你,倘若我明天在皇上面前揭開無名祠的案子,你能不能順利解了賜婚那一局?”

“沒問題。”葉痕微笑道:“雖然說時間倉促了點,但幸好我早就做足了準備,你要是想明天揭開案子的話,應該會選在午時吧?”

百裏長歌點點頭,心裏想著葉痕果然聰明得讓人膜拜,連她的這份小心思都猜得透。

“坐!”葉痕指了指旁邊的軟椅,溫聲道:“既然來了,先跟我說說百裏敬跟你交換的那個籌碼是什麽?”

“當年與秦文大婚的人是駙馬陳亭。”百裏長歌說得很慢。

從葉痕之前的態度來看,他應該是很喜歡永昌長公主的,她怕自己說得太急,他接受不了。

“竟然……是駙馬!”葉痕顯然完全沒有料到他們倆猜測已久尋找已久的神秘人竟

的神秘人竟然會是他姑姑的駙馬。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百裏長歌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今天推了一天,覺得能讓秦文,寧貴妃和駙馬陳亭聯系起來的可能只有一種,那就是駙馬和寧貴妃有私情,而少卿正是他們倆的兒子,所以寧貴妃才會在臨盆當日找來死嬰替代少卿,然後偷偷將少卿送出宮交給駙馬撫養。”

“情理上來講,你這麽推理是對的。”葉痕震驚不過片刻便恢覆了神色,“但細想下來,完全說不通。”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百裏長歌洩氣道:“明明該是這麽推理的,可是這樣一想就會推翻之前的很多結論,如此一來,我腦子都快炸了!”

百裏長歌盯著桌子上的沙漏,突然想起離開滁州那一天,啞女除了留給她一個“思”以外還跟她說了五個字。

猶豫片刻,百裏長歌還是覺得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葉痕的好,免得他的思緒會受到感情因素的影響。

“除此之外呢?百裏敬還告訴你什麽了?”葉痕瞇著眼睛想了片刻又問,“比如說駙馬為什麽在一年後就死了?”

“他告訴我,梁帝對威遠將軍染病這件事感到非常痛心,所以曾經遣人來侯府將駙馬接進宮讓太醫院的人給他看診。”百裏長歌皺眉,“然而事實上駙馬本身是沒有病的,可是從皇宮回來以後就真的染了疾病,百裏敬讓人熬了湯藥,駙馬一口都沒有喝,仿佛進了一趟宮回來就完全放棄了生的意志。”

“這裏有個疑問。”葉痕打斷她,“既然父皇想醫治威遠將軍,為什麽要派人來府上將他接進宮,而並非讓太醫直接去侯府?”

“這一點,我也很疑惑。”百裏長歌道:“但這就是百裏敬告訴我的。”

“那麽,如果我們想要查駙馬的死因,就必須去查當年他進宮見了誰。”葉痕幽幽吐口。

“自然是去見太醫了啊!”百裏長歌趕緊道:“前面不是說了梁帝要讓太醫給他一只嗎?自然見的只能是太醫,再頂多能有機會見到梁帝而已。”

“我覺得不止。”葉痕搖搖頭,“除了父皇和太醫,駙馬應該還見到了另外一個人或者說見到了一件事,而那個人或者是那件事直接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所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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